2245 赤子之心

    1967年11月21日，天气晴。
    红星机械厂，大门口。
    杨涛吃过中午饭的时候，就带着吴喆王旭山秦明等人早早等候着。
    今天是起架到京的日子，一早上机械厂保卫处就派人去了火车站，不久前传来消息，起架跟随同人员都接到了，马上就会过来。
    正因如此，杨涛才带人来门口等着。
    当然，杨涛更想见见那负责制造的人。
    能够带领团队克服困难，攻克三个难题，创下国内多个发明，这种人，不仅是人才了。
    天才都不为过。
    这样的人，他必须见一见，好好的聊一聊。
    “杨总，二车间又做出来一台水星机床，这次咱们给谁？”
    王旭山在一旁轻声问道。
    突兀出现的声音让周围人都看过来，杨涛也好奇着。
    往常这事王旭山可是没问过的。
    咋现在突然问起来了？
    王旭山见众人看过来，老脸一红，却是讪笑着。
    问这个的原因，自然是帮别人问的。
    “怎么，有想法？”
    杨涛拿出烟来分给众人，随口问道。
    王旭山拿出火柴给杨涛点上，这才自己点燃，“我哪有啥想法啊，我这不是替机电厂问一下嘛。”
    “那边负责生产的导弹、火箭发动机，任务繁忙，老黄想要一台过去帮忙。”
    这话出来众人立马明白咋回事。
    机电厂那里虽然是黄得功的厂长，但先前都是王旭山他们待的地方。
    而且听杨涛想要让王旭山回去担任副厂长，这事还没定下来。
    不过，这次任务要是完成的话，凭借这次功劳，应该没人什么。
    想到这里，人群中的吴喆眼中就是羡慕起来。
    别看他在这里做了不少事，但他不是红星机械厂的人啊。
    事情结束后还是回盛京。
    想到这里，吴喆心里就是一阵烦闷。
    在这红星机械厂，让他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不需要考虑太多，只需要做自己的事就行，而那就是他喜欢的事。
    可惜…
    吴喆心里叹息，一旁的李浩楠同样如此。
    两人像是有感似的突然侧头，对视一眼，满是苦涩。
    杨涛听了王旭山没有话，只是轻轻点头，“我会考虑的。”
    没办法，现在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水星这样的机床，现在还能因为任务优先供应机械厂。
    要是任务完成了，估计那几位不会再忍着。
    要不然，秦老会跟杨涛打五台机床的赌？
    不过杨涛这样，心里确实有了方向。
    这台要送给阿尔伯特。
    距离上次联系，他们已经好久没有通话了。
    不过上次对方可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不仅将发电站建立了起来，家里生活也好了不少。
    据西北那边的发电厂就是截胡了机械厂的。
    好在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就看到不远处，一个车队快速走来。
    “来了。”
    吴喆喊了一声，声音里透着喜悦。
    最后一块拼图就要完成了。
    早一天，飞机早一天飞上天空。
    虽然心里也忐忑着，也想像过失败的后果。
    但…
    先试过再。
    要是成功了呢？
    那一切都不是问题。
    杨涛立马瞪起眼睛来，看向来车。
    打头的是两辆装甲车，后买是一辆擎天柱，车斗里被黑布遮挡，看不清楚里面东西。
    嗤~~
    装甲车停留在人前，而此时周围安排过来的欢迎人员立马挥舞旗帜，敲锣打鼓。
    随后车子上下来几个人，其中有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看上去应该是个工人。
    众人快步上前，然后在李磊的介绍下，迅速人事。
    “杨总，这位是江陵机械厂的书记！”
    李磊着，一个中年人快步上前，紧紧握住杨涛的手，“杨总，抱歉抱歉，是我们拖后腿了。”
    杨涛用力握着，“好饭不怕晚啊！”
    书记脸色沉重，有种不出的悲伤。
    “杨总，这位是…”
    “杨总，您好。”
    “你好，你们好，欢迎来到红星机械厂。”
    杨涛赶紧跟几人见面握手。
    可一圈下来，杨涛这才皱眉问道，“哪位是张山主任？”
    “他这次没来吗？”
    话音下，一起来的人突然停止动作，连带着其他人也都停下。
    大门口周围一片寂静。
    杨涛发现不妥，连忙看向一旁的书记。
    可这时，一个身材瘦削的青年缓缓走来。
    “杨总！”
    杨涛看向青年，直觉告诉他，这人不是张山。
    声音不对，气质，也不对。
    青年抬起头，脸上露出痛苦，“杨总，我叫张林。张山是我哥！”
    杨涛皱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哥，我哥…”
    “前段时间，我就听他肚子有点疼，我让他去医院看看。”
    “可他没事，任务急，就一直在车间里忙。”
    “前些天，我们终于做出来了。”
    “可，可我哥倒下了，送去医院，医生是胃出血…”
    到这里，青年泣不成声。
    杨涛双目发红，“然后呢？”
    “你哥人呢？”
    “出发前，没，没了！”
    张林完，直接躲在地上双手掩面！
    杨涛身体一个踉跄，身后吴喆连忙扶着。
    “杨总！”
    王旭山等人也靠前，一个个心情沉重。
    这是，第一个因此而去的人。
    一旁书记上前，将张林扶起来，而后对着杨涛道，“杨总！”
    “张主任这几个月一直都在车间里，有时候想到办法就半夜起来”
    “临终前，最挂念的就是这次任务！”
    “他让张林来，就是想替他看看，咱们的飞机做没做出来！”
    “就是想，亲眼看着飞机做好，了了这个心愿！”
    杨涛重新站好，神情恍惚，“没，没事！”
    “老王，你们安排下，安排下同志！”
    “我没事！”
    “我没事~”
    完，杨涛转身，一步步往办公室走去。
    身后众人看向杨涛的背影，突然鼻头一酸，眼泪顺着脸颊就滑下来。
    办公室外。
    娄晓娥焦急的站在门口，想要进去，却又不敢，急得手指头都绞在一起了。
    嗒嗒
    脚步声传来，娄晓娥连忙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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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看到刘怀民跟杨佑宁还有陈宫王国栋几人过来。
    “书记，杨总在屋子里一下午了，不开门，饭都没吃…”
    娄晓娥急切道。
    刘怀民几人脸色凝重，杨佑宁更是上前砰砰的拍着门，“涛，开门！”
    “你一个大男人，在里面干嘛？”
    “婆婆妈妈的，你给我开门！”
    砰砰
    敲门声不时响起。
    屋子里，杨涛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魔怔似的对着窗外。
    身旁，薇趴在肩膀上，脑袋瓜不时侧头看看，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门外，杨佑宁敲了一会儿，不见动静，随后看了眼刘怀民。
    “我来！”
    王国栋就要上前，陈宫一把拉住，“拉倒吧你！”
    “他现在谁也没用！”
    陈宫比划着，刘怀民还想两句，可听了也是点头。
    “不过，也不对啊，这子也开过枪见过血的啊，怎么就，就这是走不出来了？”
    “邪门！”
    杨佑宁抹了把脑袋，很是不可思议。
    刘怀民摇头，“这跟那些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
    陈宫好奇问道，刘怀民叹息一声，“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或许，跟这个差不多吧。”
    几人听了沉默。
    “走吧，让他一个人静静。”
    “咱们先把事情做完！”
    刘怀民完，众人点点头，陆续离开。
    傍晚时候，杨涛走出房门，面色平静。
    指挥部，杨涛迈步走进来，娄晓娥刘怀民几人看到了，都看了过来。
    鹏总放下手上的文件，同样抬头看着杨涛。
    “怎么了，都这样看着我干啥。”
    “我脸上有没有花。”
    杨涛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然后拿起一旁整理出来的文件。
    刘怀民凑到跟前，“好了？走出来了？”
    杨涛点点头，“嗯，这不是出来了吗？”
    “让大家看笑话了啊。”
    着低头，手指在资料上翻着。
    像是一句笑话，但指挥部里没有人笑。
    相反，杨涛的这种情感，让娄晓娥刘丽雪等人觉得很真实。
    鹏总听了却是摇头，“笑话？为什么要笑话你？”
    “就因为你露出这，这脆弱的一面？”
    “就因为你这个大人，抹眼泪？”
    “还是因为一个人躲在角里，哭鼻子抹泪？”
    杨涛低下头，嘴唇紧紧的咬着。
    “子，没人会笑话你，更没人敢笑话你。”
    “那些不将人命放在心里的人，才应该被笑话。”
    “那些不尊重生命的人，永远不会得到别人的尊重。”
    “鹏总！”
    杨涛感觉已经收拾好的心情又被勾动，眼袋里突然多了点东西。
    “我，我想着他回来四九城，跟他好好聊一聊。”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
    鹏总听了长长吸气，起身走到杨涛跟前，伸手拍在肩膀上。
    “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有些人看的多了，心就硬了。”
    “那死去的，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冰冷的数字。”
    “但有些人。”
    “他们的心始终是软的，始终有一颗，赤子之心啊。”
    手掌在杨涛肩膀上用力的拍着，“今后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或许这种事情还会见很多。”
    “我希望啊，你，将这颗赤子之心，保持下去。”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首长给你的书，不是让你供着的，得多看看啊。”
    鹏总着，杨涛已经擦干眼泪，“我知道，赶明儿回去就看。”
    鹏总摇头，这子明明啥都懂，这会儿就在这装愣了。
    这时候杨涛起身，“我去车间了。”
    “干啥去？”
    “我去见见大家。”
    完，人已经走出去。
    鹏总听了笑起来，“这子啊，心大且细。”
    刘怀民忙放下资料，跟着跑出去。
    娄晓娥等人见此也都跟着跑出去。
    一瞬间，杨涛的身后跟着一群人。
    等杨涛来到一车间的时候，率先找到了张林。
    看到杨涛脸上的神情，张林张嘴却不知该啥。
    杨涛先前的那番表现让他很受震撼，也让他心里多了一份感激。
    “张林！”
    “杨总。”
    “你哥是好样的，他做的事情，值得让你骄傲。”
    “所以，你就在这里，好好的替你哥看着。”
    “替他看着！”
    张林闭上嘴，用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