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在切莫斯的天空下

    卡斯加穿越了。
    他穿越到了一片陌生的废土星球。
    从当地人已经退化到失去文字的粗浅发音中，他了解到了这个世界的名字。
    奇摩思。
    一个失去了一切，仅余下绝望的世界。
    纵使是坐在冰冷铁墙内的此刻，恐怖的辐射风暴与无数狂暴颗粒物敲打撞击堡垒的哀鸣声亦从未断绝。
    这里从来就没有过好光景。
    而他，卡斯加·夏洛克所在的【卡拉克斯要塞】，正是这颗濒死星球上仅存的数个人类避难所之一。
    棺材。
    这是自降生以来，卡斯加·夏洛克对于此地的第一印象。
    堡垒之外是生命的禁区。
    而他们这些堡垒之内幸存者，除去面对资源消耗殆尽的结局之外的一切徒劳，无非只是延缓丧钟奏鸣的时间。
    所幸，纵使环境恶劣，他的出身其实并不算太差。
    夏洛克家族，掌握着这座人类要塞的古老贵族之一。
    相比起那些三岁起便要在流水线上无休的工人而言，身为贵族家族：夏洛克家族的末子卡斯加，要幸运得多。
    虽他并不受欢迎，也时常遭族中兄长们妒忌排挤。
    这二十年来，他一直都被软禁在庄园之中，不曾离开半步。
    堡垒，亦是牢笼。
    但也因此，卡斯加得以享受这避难所中难得一见的闲暇，蜷缩于高墙权贵的阴影之下苟延残喘。
    重复而无趣日子，一直持续到了二十岁的生日那天。
    他漫长的软禁生涯终于迎来了转机：
    他无意间得知了一份隐藏极深的消息。
    ......
    政治联姻。
    为此，卡斯加的几位好兄长早就争破了头。
    但他却并不知情。
    而若不是六天前，他偷听到了门外六位仆人对此声议论的话，面容俊美的卡斯加，也许便会早早离开角逐。
    据那些佣人们法，兄长们所争相献媚的女方，乃是卡拉克斯堡垒的一位传奇人物。
    十五岁，她便自学成才掌握了生产车间内机械的构造，成功改进生产线，成为避难所中无师自通的工程师。
    二十岁，她已经通过建设工厂内的各项新式机械装置，极大提高工人待遇，被推举为卡拉克斯要塞工厂的新任管理。
    在收获了无数人的拥护爱戴的同时，跻身于卡拉克斯堡垒统治者的行列。
    相传，她有着一头如瀑布般的银白色长发，能摄人心魄的紫色眼眸和与之相配的，完美的绝色容颜。
    机械只要是经她之手，便能迅速修复如新，生产效率骤然提升。
    按照工人们的法，她就是当地古老传中，能为荒芜大地普施甘露的水之女神。
    卡斯加并不愿意附和这种可笑辞。
    能在这颗濒死的废土星球活下去的同时，还能拥有着绝美的容颜与生俱来的机械知识，以及让所有人为之倾倒的绝对魅力。
    不可能。
    世界上根本不可能会有这种完美的人类存在。
    会相信这种传的还争破了头的兄长们，要么是单纯地大脑随着文明一同退化到了原始形态。
    要么是淀粉棒吃出了幻觉。
    话虽如此。
    但在潜意识里，这些辞似乎总是给他一种极为熟悉的既视感。
    可......不管怎么，若是能取得女方的青睐与之联姻，似乎是他脱离掌控的唯一机会。
    他可不想一辈子都困在这名为堡垒的牢笼之内。
    ......
    他要偷偷溜出去见她。
    若能成功与那个女人联姻，这个家族，将再也无法囚禁他半分。
    卡斯加下定了决心，从抽屉中取出了要塞的暗门地图，与能打开庄园侧门的紫色钥匙。
    来也有些离奇。
    就连他自己也不记得这些东西的来历。
    ......
    现实往往比传还要魔幻。
    这是他在前世生活中时常领悟的一个道理。
    蹑手蹑脚悄悄走出庄园的卡斯加，有些紧张地环顾四周。
    第一次，他得以脱离众多护卫的监视；也是第一次，他得以离开了自己的院，按照佣人们所记述的地址，前往他“可能的未婚妻”工作的工厂。
    计划顺利得有些出奇——在往常守卫森严的庄园门口，他竟连哪怕一个守卫都没有看见。
    他们都去哪儿了？
    卡斯加并不知情。
    他就这么畅通无阻地，溜进了卡拉克斯的下层工厂。
    钢铁巨兽轰鸣咆哮，猩红熔炉火花四溅。无数麻木的工人在流水线上干着千篇一律的工作。在这濒死世界的工厂内，唯有工作效率才是唯一要求。
    他看见了她，很快。
    那是这阴暗逼仄工厂中的唯一倩影。
    而只是那一瞬间，卡斯加便愣住了。
    佣人们没有谎。
    他的联姻对象，确实是一位女神。
    ......
    作为工程师，她就坐在一台漆黑古旧的机械旁，紫水晶一般清澈透亮的眼眸此刻正盯着手中零件，不断翻找调试。
    她身上工程师制服虽简朴，却依旧能勾勒出矫健而丰满的身体曲线。
    而最能吸引人目光的，便是那一头洁白的长发......那如银河静静流淌般的绝美长发。
    可......如此美丽的长发，竟就这么随意地披散在这肮脏而又丑陋的机械上！
    简直是......暴殄天物。
    不过幸运的是，哪怕是机械此刻正向外喷吐着浓重黑烟；哪怕是她双脚皆是赤足，在这肮脏而缺乏打扫的工厂席地而坐；
    却从来没有一丝一毫污浊，胆敢沾染到她的无瑕之躯。
    她依旧光洁如新。
    完美。
    这便是卡斯加对于她的第一印象。
    传，都是真的。
    自己潜在的未婚妻......真的是一位女神。
    而正当卡斯加正震撼于对方的完美之时，她的修理已然结束。
    在以一个肉眼都只能看见部分残影的飞速组装过后，她眼前的机械重新开始了工作。
    经过了她的改造，就连转速都比一旁的同类快了数分。
    兴许，这是机械在为它玷污【完美】的行为而赎罪吧。
    卡斯加没来由地这般想到。
    而就在这时，她回过头看向了卡斯加。
    .......
    又一位来自夏洛克家的不速之客。
    她站起了身，紫水晶一般的璀璨双眼，此刻饶有兴致地看向有些生怯的卡斯加。
    哇。
    ......好大。
    卡斯加仰头看向对方，不禁在心中感叹。
    比传还要夸张。
    这位女神，拥有着两米多高，接近三米的巨人身高！
    哪怕卡斯加身在权贵家庭，相比起那帮只能吃淀粉棒而营养不良的家伙，他的身高体格以及容貌，都算得上是顶尖水准。
    但相比起眼前如同神明一般的女子而言，他依旧只能感到自惭形秽。
    任何人都会自惭形秽。
    但同时，怎么还有那么一丝丝......熟悉感？
    自己之前见过她么？
    还有，她的名字是什么？
    .....
    “卡斯加·夏洛克。”
    口干舌燥，心情紧张。
    他拘谨地鞠躬，作着自我介绍。
    “......夏洛克家的末子。”
    “芙格瑞姆。”
    她的声音清脆而甜蜜，就像是这个世界上人类还尚未有资格品尝到的蜜糖一般。
    她微笑着向对方致意。
    面对接连而至的夏洛克家的追求者，她早已准备好了礼貌的应答。
    “芙......福格瑞姆？！”
    然而，卡斯加却对此吓了一个大跳。
    嘴中吐出的，是她从未料想过的古怪话语。
    他问了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
    “你是福格瑞姆？？？”
    “我们这个奇摩思.....是.......是那个切莫斯？”
    他双手抱头，瞳孔猛震。
    语气有些颤抖。
    ......
    很可笑的问题，不是么？
    除了这个切莫斯(Chemos)之外，还有哪个切莫斯？
    “嗯......是的？”
    “我养父母给我起名【芙格瑞姆】，确实是出自切莫斯古老神话中的神祇名字。”
    “但我并不是那位女神。”
    纵使芙格瑞姆身为完美之人，面对这样的问题，也得思考上一阵子对方的意思。
    在她看来，卡斯加多半是将她误认为了切莫斯传中那位水之女神。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完美的她，实在是能够给人如同神明的震撼。
    而在这短暂的沉默中，卡斯加用力地眨巴着双眼，像是脑海中在消化一些高深而又晦涩的知识。
    ......
    很快，卡斯加理解了。
    他理解了自己俊美外表的来历。
    他理解了为什么会在【6】天前听到【6】个仆人在谈论这件事。
    他理解了为什么会突然捡到被严密保管的【紫色】大门钥匙。
    他理解了自己所处的濒死星球【切莫斯】，以及他面对的第三军团原体【福格瑞姆】。
    他理解了他穿越到了【战锤世界】。
    他理解了这一切。
    ......
    然后，他释怀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