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七章 英雄圣贤，宁有种乎？

    “论实力，如今的我们杀不了天帝……但，诛心未尝不可！”
    古老的霸主话音森寒，令人毛骨悚然。
    他捕捉大梦万古可能的破绽，并打造一柄诛心之剑，以此剑斩天帝！
    他将扭曲天帝的道路，极端天帝的意志，将潜藏在许多生灵心底的负面与黑暗流出，污染已经与众生链接在一起的大梦万古，最终反噬天帝！
    “或许，我们还能更进一步……”
    幽幽轻语在这里回响，“大梦万古，改天换地，改变古史，将一切众生认为不美好的过去改变，天帝给了他们最大的支持……”
    “那么……”
    “为了公平，公平，还是公平……”
    “有一个不是破绽的破绽，引导众生去修改，总不算问题吧？”
    这让葬主等人侧目，“破绽？”
    “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有蟜微笑，“那么……修改那岁月青史之中，名为邪祖的存在，审判其罪行，也是很合理的吧？”
    “叶天帝这个人，众生要辩证的看待，后期，他的大智慧，大能力，繁荣了整个世间与时代，使得修行的文明得到了高质量的发展，离不开他震慑天下，让霸主、始祖、魔道等都不敢轻举妄动，是有功劳的。”
    “但是，这不能，他前期所做过的错事与罪孽，所伤害到的无辜生灵，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叶天帝年轻时，太注重跟诡异不祥的对抗了，甚至未雨绸缪搞以跟诡异不祥对抗为纲领，不惜代价，不择手段，揠苗助长拔升、扩大底层战力，这导致伦理纲常被践踏，时代风气一千丈，为无数生灵带去了刻骨铭心的痛苦回忆……”
    “子母长河，诡异扩散……诸天万界的生灵深受其害。”
    “功是功，过是过，我们不能因为后期天帝的功劳，就忽视了那些曾经因此被戕害的生灵。”
    “按我，叶天帝做事的风格太极端、太激进了，这是走上邪路歧途了，并不应该这样……我们需要帮助纠正。”
    “我想，天帝他本人应该也是这样想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在以前，没有后悔药，做错的事情就是错了，没有办法挽回，只能是一种遗憾。”
    “可现在不是有大梦万古了吗？”
    “我就想，正好，原汤化原食，这大梦万古的后悔药，也可以给天帝尝尝，帮助他纠正过去的错误，清理昔日的罪孽……”
    有蟜娓娓道来，让葬主几人的眼神此刻无比震撼、微妙。
    ——不是！
    ——这什么人啊？
    ——这种话都的出口？
    ——这么脏、这么黑！
    大梦万古，用在叶天帝身上，涂改他的过去？
    “医者不自医……寻常人的过去被大梦万古改变，影响不了什么大局。”
    “但，如今这大梦万古的施展者，若是被大梦万古倒卷、影响……”
    “叶天帝的过去改变了，那他的现在……又会变成什么样？”
    几尊霸主心中惊悸，这是一种很可怕的杀伐，无声无息，还不见血，却倒反了天罡！
    “或许，他会成为一尊无害的神像呢。”有蟜低笑，“受世人膜拜，被供上神坛，却下不来了。”
    “神的权柄，被主祭者所持掌……这样的事情，我曾从三世铜棺的主人那里验证过了一次，很好用。”
    这是惯犯了。
    此前，他就盗取过“神权”，穿上了三世铜棺主人的衣服，几乎睥睨天下，纵横当世！
    “可据我所知……”葬主还有些犹豫，“叶天帝年轻时犯的错，跟另一人关系不浅啊，多少有其影子在其中。”
    “那这个人……也要审判、纠正吗？”
    他道，指出一个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虽然早已被单方面开除了族谱，但是懂的都懂——一代魔祖姜逸飞！
    有蟜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连连摆手，“我们要分清主犯和从犯的区别，要注意抓大放，那姜魔祖犯的错，相比天帝来又算什么？”
    “不要节外生枝，影响了大局。”
    “盯紧、抓牢叶天帝一人即可，勿要多生事端。”
    他语重心长，“我等与叶天帝有道争，不得不对上他，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不能再招惹其他凌驾在祭道之上的生灵了。”
    “所以，姜魔祖在那些事情上的痕迹，便轻轻揭过罢！”
    他的很有道理，让几尊霸主点头，尽管……他们暗中觉得，有蟜之所以这么维护，背后指不定收了那姜魔祖的钱。
    当然，也有可能是被人拿刀架在了脖子上……谁知道呢？
    “都是叶天帝的错，只是叶天帝的罪……”
    几尊霸主达成了共识，心中充溢了喜悦。
    他们联手，果然这世间罕有敌手。
    哪怕强势如天帝，都能找到破绽，进行针对的狙击！
    他们不会直接挑战，打上天庭，而是针对天帝赖以成道、席卷世间的大梦万古，动摇其根基，干扰其状态，层层削弱后，最终才是一击必杀！
    “我们并不是孤军奋战。”
    有人笑道，“还有那些始祖……”
    “希望在我们动手时，他们能默契的配合上来。”
    “放心好了，他们一定会的。”有蟜淡淡道，“要知道，虽然十个始祖九个笨，可不是还有一个聪明的么？”
    “银骨始祖……自它熔炼了体内的轮回印，彻底合一，映照了道尊作为霸主时的前身，就不能再等闲视之了。”
    “尽管没有真正的本体那样，经历种种，最后彻底极尽升华，凌驾在祭道之上。”
    “但其心智也不容觑，指不定现在就憋着什么坏呢。”
    “若有机会，它一定会出手，与我等有冥冥中的默契。”
    有蟜道。
    他认为，那一尊银骨始祖，等若当年作为仙帝霸主时的道尊，跟他们这些人相爱相杀，很有经验，也很有默契。
    想当年，当有仙帝霸主即将要走出凌驾在仙帝上的那一步时，有九尊神秘仙帝都不用打招呼，直接就蹦出来了，并且配合的无比丝滑，直接就将要突破的霸主生生给摁死。
    现在只不过是把被针对的霸主换了个对象，换成了叶天帝！
    ……
    “叶天帝是很厉害，这个状态的我是打不过的……”
    银辉闪耀，一身银骨铮铮的生灵手掌划过，发出了“哗啦啦”的响声，伴着玄黄色的淡淡雾气。
    那似乎是一堆……钱币，玄黄为材，又杂糅着什么莫名的物质在其中，金光灿灿，透着轮回的气息。
    钱币背面，是巍峨天庭，神秘莫测；而在正面，一个清晰头像雕刻，自有神威。
    “但是呢，这世道，光能打是不够的……毕竟叶天帝还没到一个人打翻全世间的地步。”
    银骨生灵呵呵的笑着，“若是换做那位三世铜棺的主人么，就算他指鹿为马，指鼠……为鸭，我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哪怕他拉屎不擦，死后骨灰作乱，为祸世间，无数生灵沦为祭品……一个高原意识崛起，丧心病狂……”
    “可若非被逼急了，也没几个人会主动找他麻烦。”
    “叶天帝嘛……就不太行了。”
    “大家联手，打不过三世铜棺主，难道还打不过叶天帝？”
    “只是呢，这个过程中会有很多人被他拼掉……这就让人迟疑了，不想成为那个被拼掉的倒霉蛋。”
    “毕竟，他已经用实力证明了，他真的能斩掉至强者，并且的确有这样的决心和意志。”
    “所以啊，需要换条路，换一种方法。”
    “现在，路已开辟，可以走了。”
    他忽然一扬手，那如山似海的钱币漫天飞洒，成片成片的坠入虚空大海、岁月长河！
    “我承认，大梦万古的确是堂皇正道……但，我等汇聚智慧，共同铸就的五德圣道，也不差多少！”
    “有钱能使鬼推磨，偷天换日，移花接木，都在其中。”
    “不错！”一尊头顶有一簇红毛的生灵走来，龙行虎步，“事情的发展，比我们所预料的更好。”
    “叶天帝斩了道德天王，让那花粉源头地彻底失去了掌控，让我等更加从容规划。”
    “遑论我等这一次在时代的舞台上闪耀，所继承的可是邪祖的遗泽，本就与天帝纠缠不清，与大梦万古纠缠不清。”
    “大梦万古改天换地，修改过去，变幻了历史的正文，迷离了轮回的秩序，让一些本已经在过去牺牲的人杰重现。”
    “嘿……这看起来，是多么的完美？”
    “若这是一个给他人讲述的故事，到了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头顶红毛的生灵微笑，“简单的收尾，让听众心满意足，留下无尽的美好幻想。”
    “但可惜，这是现实，不是故事。”
    “故事中的人，可以是单纯的，是片面的，他是英雄，就是彻彻底底的英雄；他是圣人，那他就是彻底无瑕的圣人。”
    “现实中的人，却不是……他们是立体的，是善恶杂糅的，只是有人在特殊的场合，在关键的时刻，善压倒了恶，作出了超越生命求生本能的选择，于是成为了英雄，成为了圣贤。”
    “当给英雄以时光，给圣贤以岁月，不在他们人性的光辉最闪耀的时刻戛然而止，让后人在不断的回忆中美化，而是一直长存下去，又有多少人能从始至终毫无动摇？”
    “更何况，这是一个轮回当道，大梦万古的时代！”
    “不错！”银骨生灵鼓掌，大笑，“因为轮回，有了前世今生。”
    “因为大梦万古，可以颠倒过去未来。”
    “英雄又如何？圣贤又如何？”
    “他们的前世，他们的来生，仍旧是伟岸的英雄与圣贤么？”
    “况且……”
    “这英雄的伟业，那圣贤的功果，未尝不能窃取！”
    “只要支付的起代价，有钱能使鬼推磨……”
    “我们继承自邪祖的权柄，完全可以为人开一开后门，走一走捷径！”
    “我们难以量产英雄和圣贤，但我们可以剪切这些英雄与圣贤的前世与来生，给不同的人，去满足他们的妄想。”
    “要感谢轮回。”
    “它磨灭了一切的执念与记忆，将一切都净化干净，只剩下了最纯粹的空白精神种子。”
    银骨生灵感叹，他从正体那里了解到很多，可以是这世间对轮回最有研究的生灵之一了。
    轮回磨灭亡魂，最平等，最公平，那是一种彻底的格式化。
    每一道被轮回磨盘净化后的精神种子，可以都是一样的了，区分不出什么不同。
    毋庸置疑，这是属于那位轮回开辟者的伟力，给世间众生最大的公平。
    纵然此世有无尽智慧、能力，在轮回的洗礼下，也无法给来生带去什么加持。
    除非，能成为那种跳出轮回的路尽级生命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根本不用走轮回路。
    于是，这就有了一个微妙的结论——
    一个生灵的成就，大多只与今生成长的环境有关，与前世没有太多牵连。
    是经历造就了一个人，是时代造英雄，而非天生的英雄，不是自轮回中转世而来！
    即使一个生灵，看起来天生自有英雄气……那也跟轮回无关，而是与血脉的体系关联更紧密，因为一些族群中总会自然突变，制造出有牺牲本能的个体，是为种群的繁衍发展去探索环境、探索未知的特殊单位。
    既然如此……
    许多事情就变得微妙起来。
    ——英雄、圣贤，能否取而代之？
    “我”之前世，那自轮回流出的精神种子，偷天换日，逆改历史，取代了本会成为英雄、圣贤的精神种子——反正格式化之下，这根本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都是一样的轮回出厂设置！
    出厂设置一模一样，全靠后天的调教，是后天的血脉、后天的经历，塑造出了英雄，塑造了圣贤……
    英雄圣贤，宁有种乎？
    君可为，我亦可为！
    夺取英雄的伟业，盗取圣贤的功绩，侵吞牺牲的果实，转嫁到自己的身上，用自己的前世去承接，而后在今生“觉醒”……天衣无缝！
    只需要在这个过程中，支付一点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