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父罪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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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棺缝隙里那张腐烂的脸,咧着非人的笑容,黑洞洞的眼窝死死锁住我左腕的“胎记”。父亲陈德贵抛入棺中的半块玉佩,正躺在它青紫手腕旁的粘液里,与它胸口别着的半块、与我脚下泥泞中埋着的半块,无声地诉着残酷的拼图。浓烈的尸臭混着刺骨的白雾,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扼住喉咙。
    “爹!” 我朝着坑边泥泞中那个蜷缩的身影嘶喊,声音被雷雨撕扯得支离破碎。
    父亲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鞭子抽中。他艰难地抬起头,脸上糊满了泥浆和血水,雨水冲刷下,露出底下那张因极度的恐惧和悔恨而彻底崩溃的脸。他看着黑棺里那张腐烂的笑脸,又看看我,眼神涣散混乱到了极点,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陈德贵!” 张老头(或者,此刻更像亡魂附体的母亲?)从泥泞里挣扎着撑起上半身,脸上那些血污被雨水冲刷得纵横交错,扭曲的五官里翻涌着刻骨的怨毒。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坑底,声音嘶哑尖利,如同夜枭啼血:“看看!看看你造的孽!看看你当年亲手塞进去的东西!现在!它爬出来了!它要找你索命了!”
    他的控诉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父亲早已摇摇欲坠的神经。
    “不…不是我…不是我…” 父亲猛地抱住头,蜷缩在泥水里,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是娘…是娘逼我的…她抱着建军…建军都凉透了…她拿刀…拿刀抵着我…她陈家不能绝后…她慧英生的女娃是祸根…克夫…必须换…必须找个八字硬的来顶替建军…挡住祖坟的诅咒…”
    他的话,断断续续,破碎不堪,却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粗暴地捅开了尘封三十年的地狱之门!
    “他们…他们把刚出生的你…从慧英怀里抢走…” 父亲的手指深深抠进泥地里,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声音因痛苦而扭曲变形,“
    慧英…慧英像疯了一样撞墙…头破血流…喊着‘还我女儿’…可他们…他们女娃的哭声不吉利…用布…用布堵住了你的嘴…”
    布堵嘴?!
    深坑底部那口黑棺内上的、那些带血的抓痕!那些绝望挣扎的印记!瞬间有了来源!那不是一个成年人的抓挠!那是被活埋的婴儿,在窒息和黑暗中,用稚嫩的手指,在坚硬的棺木上留下的、泣血的控诉!
    “然后…然后他们就把你…塞进了这口早就准备好的黑棺材…” 父亲的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一种被噩梦缠身的麻木,“当着我的面…把棺盖钉死了…埋在了我爹的棺材底下……这样就能镇住…就能骗过阎王爷…让建军…让建军借你的命…活过来…”
    借命!
    黑棺棺盖上刻着的生辰八字!那口棺材里陈建军骸骨胸口插着的木牌!族谱上“借女换子,魂归祖坟”的注解!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被父亲血泪的坦白,死死地钉在了耻辱柱上!
    “爹!那你告诉我!” 我浑身冰冷,雨水仿佛都化作了冰针,刺穿着每一寸肌肤,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悲凉而嘶哑,“我手腕上这个!” 我猛地撸起湿透的袖子,露出左腕内侧那块暗红色的、边缘清晰的椭圆形印记,在惨淡的天光下,它像一块丑陋的烙印!“这个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每次看到它都像见了鬼?!为什么张大爷这是他的疤?!”
    父亲的目光如同被烫到,猛地缩回,死死盯住我手腕上的印记,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他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和一种…彻底认命的绝望。
    “那是…” 他的声音像蚊蚋般微弱,却带着千钧的重量,“那是…当年换子…留下的…‘契约印’…”
    契约印?!
    “他们…他们怕事情败露…怕张家反悔…也怕换来的孩子命不够硬…镇不住…” 父亲的眼神空洞,仿佛在看着遥远的、血色的过去,“李瞎子…那个老神棍…他用朱砂…混着…混着你和张家那男娃…出生时的脐带血…还有…还有剜下来的…”
    他猛地顿住,像是被自己的话噎住,脸上肌肉剧烈抽搐,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恐惧。
    “剜下来的什么?!” 我厉声追问,心脏狂跳,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
    父亲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死死地钉在了我左腕的印记上!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音,手指颤抖地指向那块暗红色的皮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泊里捞出来的:
    “是…是那张家女娃…脚后跟上…那颗朱砂痣…”
    轰隆——!
    仿佛又一道无形的惊雷在脑中炸开!银簪花瓣间卡着的那片带着朱砂痣的皮肤组织!母亲日记里护士的惊叹!我脚后跟那片冰凉的光滑!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汇聚成一道冰冷刺骨的闪电,狠狠劈开了最后的迷雾!
    他们不仅活埋了我!他们还在我身上,剜下了那个真正属于张秀兰的胎记!用那带着生命印记的皮肤,混合着邪恶的巫术材料,在我身上刻下了这个所谓的“契约印”!一个将我永远钉在“替身”位置上的恶毒烙印!一个让父亲每次看到都如同见鬼般恐惧的诅咒之源!
    “那…那我的朱砂痣呢?!”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破裂,“你们把它弄到哪里去了?!”
    父亲的身体猛地一抖,像是被戳中了最深的恐惧。他下意识地扭头,目光越过深坑,死死地投向祖坟方向——那个埋着陈建军棺材的位置!他的眼神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怨毒和一种被诅咒缠身的绝望!
    “给他了…” 父亲的声音低哑破碎,充满了无尽的怨愤,手指狠狠指向坑底那口黑棺缝隙里那张腐烂的笑脸,“缝…缝在陈建军身上了…他们以为…以为这样…就能让建军…真正活过来…顶替我爹的香火…”
    缝在…陈建军身上了?!
    后山棺材里那具骸骨脚后跟上缝着的干瘪人皮!那块带着朱砂痣痕迹的皮肤!原来不是我的!是那个被活埋的张家女婴的!是真正张秀兰的!他们剜下它,缝在了一个死婴身上,妄图完成一场逆天改命的邪恶仪式!
    极致的愤怒和冰冷的绝望让我浑身发抖,几乎站立不稳。坑底的黑棺里,那张腐烂的脸似乎笑得更“灿烂”了,咧开的嘴角几乎要扯到耳根,黑洞洞的眼窝里仿佛涌动着无尽的嘲弄。
    “秀兰!” 张老头(亲爹)突然在泥泞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喊,他不知何时挣扎着爬到了深坑边缘,枯瘦的手指向黑棺缝隙里那张腐烂的脸,“摸摸看!这就是你本该有的样子!这就是他们给你换来的命!”
    一股巨大的、如同命运牵引般的力量攫住了我。我像是被催眠,又像是想抓住最后一丝证明自己存在的证据,忘记了恐惧,忘记了恶臭,颤抖着蹲下身,朝着坑底那口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棺,朝着那只伸出的、戴着母亲银镯的青紫手腕,伸出了手!
    指尖距离那冰冷湿滑、布满尸斑的皮肤越来越近… 冰冷的触感仿佛已经传递过来…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腐烂手腕的刹那——
    “啪!”
    一只冰冷、布满老茧和泥污的手,凶狠地、死死地抓住了我的手腕!阻止了我下探的动作!
    是张老头!我的亲爹!
    他枯瘦的手如同铁钳,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他布满血污的脸上,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
    “别碰!” 他嘶哑地低吼,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碰了…你就真的回不来了!就真的成了这棺材里的东西了!”
    他的目光越过我,死死盯住坑底黑棺缝隙里那张腐烂的笑脸,眼神里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
    “陈家欠的债!该还了!” 他猛地转头,对着身后那群沉默矗立、脚踝系着红绳的村民,发出一声如同号令般的咆哮:“把东西拿出来!给他们看看!看看三十年前签下的卖身契!看看这吃人的契约!”
    随着他的话音,一直沉默站在村民最前面、脸色惨白如纸的王婶子,身体猛地一颤。她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又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逼迫,颤抖着手,从自己湿透的粗布衣襟里,哆哆嗦嗦地掏出了一个用深蓝色粗布仔细包裹着的、巴掌大的油纸包!
    那蓝色粗布… 和老枣树洞里那块血襁褓的布料,一模一样!
    王婶子捧着油纸包,如同捧着烧红的炭,手指抖得厉害。她看了一眼瘫在泥泞里、面如死灰的父亲陈德贵,又看了一眼深坑里那口不祥的黑棺,最终,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猛地闭上了眼睛,将那油纸包狠狠撕开!
    油纸破裂,露出里面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却依旧泛黄发脆的厚皮纸!
    王婶子颤抖着,将那张厚皮纸猛地抖开!
    借着惨淡的天光和坑底翻涌的白雾,纸上那用浓墨写就的、力透纸背的字迹,清晰地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立契约人:陈李氏(画押) 张建国(画押) 陈德贵(画押)
    中人:王桂芳(画押)
    见证:李瞎子(画押)
    今有张家女婴张秀兰,生辰八字:一九九三年四月十五日丑时,自愿(注:自愿二字被粗暴划掉,旁边用朱砂写着‘强行’)与陈家男丁陈建军(夭折)互换命格。陈家支付张家银钱八十,米粮三担。张家自愿放弃女婴,永不追究。陈家承诺,以黑棺镇张秀兰之魂于陈建国(爷爷)棺下三尺,保陈建军借命重生,享陈家香火。张家男婴张宝柱(生辰八字:一九九三年四月十五日寅时)交由陈家抚养,承张家血脉。此契一成,阴阳两隔,若有反悔,天诛地灭,魂飞魄散!”
    在契约的最下方,是五个暗红色的、如同凝固鲜血般的手印!陈李氏(奶奶)、张建国(亲爹)、陈德贵(父亲)、王桂芳(王婶子)、李瞎子!
    那暗红的指印,和爷爷棺底血字的颜色,一模一样!
    “看清楚了吗?!” 张老头(亲爹张建国)发出泣血的嘶吼,指着契约上父亲陈德贵的名字和那个刺眼的血指印,“陈德贵!这就是你当年按下的手印!用你亲生女儿的命!换一个死鬼儿子的香火!用我儿子的命!填你陈家的坟!”
    父亲瘫在泥泞里,看着那张在风雨中飘摇的契约,看着上面自己那鲜红的指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绝望气音,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生气。他左腕上那道旧疤和旁边被银簪灼伤的焦黑,在泥水和血污中,红得刺眼!
    “轰隆——!!!”
    又一道惊雷撕裂天幕!
    在惨白的电光中,坑底那口黑棺滑开的缝隙里,那只伸出的青紫手腕猛地剧烈抽搐!紧接着,整口黑棺如同被无形的巨力从内部撞击,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棺盖猛地又滑开寸许!
    一张腐烂得更加彻底、几乎只剩白骨的脸,完全探了出来!黑洞洞的眼窝,死死地“盯”着坑边泥泞中抽搐的父亲,咧开的、凝固着死亡笑容的嘴角,正对着父亲的方向!
    而在它裸露的、沾满粘液的胸骨上,那半块羊脂白玉佩旁边,不知何时,竟用黑绿色的粘液,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字:
    还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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