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周阳版“矿井”

    当……
    荧幕里！
    全部都是挖矿的！
    剧情唯一不一样的是怎么挖矿的时候……
    当看到矿工们染上了“性”病……
    镜头在矿工挠痒痒上挠了接近三分钟，挠得皮肤红肿的时候……
    刘家胜已经彻底对这部电影绝望了！
    还有！
    三十分钟时间！
    他妈的！
    这部电影到底在拍什么玩意？
    他宁可现在去看《孙悟空大战超人2》三遍，也不愿意再看一遍这种电影了！
    烂？
    《孙悟空大战超人2》才能算烂。
    而这部电影，已经不能烂了，简直是完全不像是碳基生物能想出来的剧情！
    他妈的，我到电影院里是来看你们这帮矿工挖矿的？
    不对！
    好像不是挖矿！
    还有随地大便、还有狼吞虎咽吃饭、还有……
    尼玛的！
    别再看那莫名其妙的夕阳、朝阳、以及那一座座光秃秃的矿山了好吗！
    要风景没风景！
    要意境没意境！
    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你在拍什么……
    纯折磨人的是吧？
    ……
    电影还有最后的二十分钟。
    但放映厅里！
    那些免费进来看电影的观众们，此时此刻却低下头，全部骂骂咧咧地走了！
    电影都没有看完！
    沈龙此时此刻表情从最开始的期待，到渐渐变成了绝望……
    他想表现煤老板对矿工的生命的漠视，与之前的那种“安全生产”形成鲜明的对比，再加以现实的讽刺感！
    他想表现出矿工们很辛苦，并且深入骨髓那般的绝望、廉价、衬托出煤老板的张扬肆意，仿佛被踩死的蚂蚁一样！
    他想拍出最真实的矿山，那些不为人知一幕，并且用朝阳和夕阳之间的转换，来留给影迷们联想……
    再将这种沉重感，给渲染出来！
    但！
    似乎！
    观众们全部都不买账！
    电影最后的十分钟，整个放映厅里，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人了！
    透过荧幕里的光影交错！
    沈龙认真地看着他们的表情。
    没有惊喜、没有激动、除了便秘一般的表情，全没了！
    这一刻，他的心终于沉下去，突然感觉到全身冰冷……
    ……………………
    许海波！
    就是那群便秘的人之一！
    此时此刻！
    许海波憋得格外辛苦！
    这部电影相当的丧心病狂，枯燥到极致的剧情、莫名其妙的对话，莫名其妙的镜头切换，莫名其妙的特写……
    他妈的！
    最后的十分钟了，这部电影还要折磨人！
    镜头竟然给了一块平平无奇的煤炭接近1分钟的特写！
    他盯着那黑乎乎的荧幕，整个人都怀疑人生了！
    这他妈的是什么玩意？
    一分钟的煤炭特写以后，电影还剩下几分钟，九分钟以后，几个矿工莫名其妙地拿着钱，跑到了煤老板的办公室里。
    “李总，我们借了钱，想入股咱们的《大春煤矿》！”
    “哈哈，可以啊，欢迎欢迎，来吧！”
    “……”
    然后，他看到了餐桌上一阵阵哈哈大笑！
    紧接着，煤老板义正言辞地了一段伟岸光正的话，类似于“安全生产”、“一定要帮员工买保险，能少赔一点！”“加保险十万块安家费就够了”“员工进来要签劳动协议，自愿进来！”之类的话！
    然后！
    一分多钟的“煤老板”与加入想创业的股东们在电影院里，哈哈大笑聊天特写！
    持续了一分钟的笑声！
    让许波突然有些呼吸困难，他拼命地捂着胸口，感觉自己的血压飙升！
    妈的！
    他本以为周阳的《孙悟空大战超人2》已经够他妈的烂了！
    没想到，还有高手！
    电影最后的镜头，微微移了移！
    紧接着！
    又给了1分钟左右的矿洞特写！
    对！
    这一分钟里，镜头就对着那黑漆漆的矿洞拍，除了矿洞以外，其他什么都没了！
    然后，又是三十秒钟左右的茅坑特写！
    是的！
    就是那种露天的茅坑，虽然没有特写最恶心的地方，但特么的！
    最后的三十秒时间……
    给了一张一百块钱人民币一个特写！
    红彤彤的新版一百块人民币，就在荧幕上，狠狠地映入了许海波的眼睛里！
    然后？
    电影结束！
    放映厅灯光亮起！
    他看到荧幕上，浮现着四个字【沈龙作品】。
    这一刻！
    许海波惊呆了！
    下意识地看向了周围……
    只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全场现在只剩下四分之一的观众了！
    当电影结束的那一刻！
    整个现场一大片全部都是骂声！
    ………………………………
    熟悉的骂声此起彼伏！
    仿佛，回到了当初《孙悟空大战超人2》的时候……
    只是！
    似乎骂得更狠！
    周阳没有吭声，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龙站了起来，然后……
    恍惚间看到了后排，他邀请过来的一群影评人。
    除了刘家胜以外，其他的影评人似乎都跑了。
    “刘老师，这部电影……”
    “……”
    刘家胜面色复杂，许久以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便秘到极致一般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犹豫了好久以后，这才开口：“这部电影，艺术成分实在是太高了……我看不懂……”
    “我想表明阶级层次，以及讽刺这个社会、看第二遍，也许你就……其实我藏着很多细节，譬如……”
    “沈导，我马上就要结婚了，我还想留着命，这样，你请其他老师来看吧，我……我可能鉴赏水平实在是太低了……”
    “这部电影，难道就没有任何亮点吗？”
    “应该有，但，你也知道，我鉴赏水平有限……”
    “……”
    刘家胜的声音，仿佛是最后的宣判，让沈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恍惚似地低下头。
    放映厅里。
    刘家胜逃也似地走了。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观众离开了放映厅了。
    放映厅开始变得空荡荡的。
    沈龙脸色惨白！
    梦！
    做完了！
    没有鲜花、没有掌声、更没有任何的赞扬……
    只有！
    骂声！
    这是一场噩梦！
    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
    撤档！
    首映所有观众的反应，已经能够明一件事！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而就在掏出手机的那一刻……
    却看到周阳坐在了他的旁边。
    “周，周总，对不起，我对不起……”他脸色更加惨白了，甚至话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而周阳则是露出了一个笑容，似乎并没有什么事一般：“你知道为什么柏林那边，没有入围你的电影吗？”
    “为什么？”
    “纵观西方电影节历史，但凡能入围的华夏电影，核心几乎清一色都是，讨好外国评委，刻意展现“华夏的苦难与压抑”！如果你能节选【矿井】里面的一部分，矿塌了，然后，煤老板与一些工友勾结，展现各种丑陋的行径，丑化所有人，更用人命骗保，这样的电影，大概是能入围的……”周阳盯着前方荧幕，淡淡道。
    “……”
    “再深层次一些，你以为西方评委真只在乎'华夏苦难'吗？他们要的是用东方伤痕佐证自身的优越……”
    “……”
    “你的电影想改，甚至能这么改，主线保留矿工群体的真实生存状态（如挖矿日常、阶级差异），但用更紧凑的节奏呈现，嗯，如缩短挖矿特写时长，加入矿难前的矛盾伏笔，甚至，如果想加强讽刺意味，开场直接呈现一段“伪纪录片”片段：譬如，煤老板指挥矿工表演“被压迫”场景如强迫工人下跪、伪造伤口，并配上悲壮音乐，紧接着，镜头突然切回现实——工人边抽烟边吐槽：“这老外就爱看咱演惨的，演完加钱！”
    放映厅灯光下。
    周阳拿到出了《矿井》的剧本，指了指上面的一段被周阳标红了的剧情：“这样才能加强那种丑陋的讽刺感！”
    “……”
    “还有，如果要对生命漠视的话，甚至能这么改，真实矿难发生后，煤老板第一反应不是救人，而是联系海外制片人，“快！多拍死人镜头！这题材稳拿奖！”这样的剧情，你觉得怎么样呢？”
    “……”
    沈龙接过剧本，看到了一个个改过的剧情，顿时微微一颤！
    这些自己苦思数月都未能突破的表达方式，此时此刻，在周总的口中，竟如此的简单！
    那些被自己拍成流水账的矿洞镜头，经周总的几句话改编，竟变得如此的深刻与锐利！
    这一刻！
    他突然心中微颤！
    他猛然抬起头！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一直蹭热度拍各种烂片，满身铜臭味的周总，从来都不是不懂艺术的门外汉！
    相反，周总才是真正懂艺术的那个人！
    而自己！
    从头到尾都是！
    自以为是的丑！
    他看到周阳目光看向了旁边漆黑的大荧幕，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口气：“其实，电影的本质就是讨好人，唯一不同的是，商业片讨好多一点的人，众的艺术片讨好一些口味独特的人，我相信，沈导，你这部电影拍得没问题，而且不差，只是，讨好的人，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可能，一万个人里面，就那么几十个……”
    完以后，默默地站了起来，看着头顶上的仪器，声音幽幽：“其实，所谓的电影艺术，无非就是一群掌控话语权的人，来用“艺术”的噱头欺骗着那些没有话语权却想要得到话语权的人……大家都觉得我是骗子，其实，那帮人才能真正厉害的骗子，我…差得远……”
    沈龙猛地站了起来！
    这一刻！
    他感觉自己脑袋都炸了！
    他紧紧地盯着周阳。
    曾经的认知，曾经所狂热的东西，在这一刻，随着三观彻底地崩碎！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紧接着他看到周阳接了电话。
    “《矿井》不撤档，继续上映，不过，换个版本上映，如果要退票的就让影迷们退票吧，反正是预售票，没什么影响……”
    “嗯，跟影迷们一下，就这一次首映，只是我们跟影迷们开个玩笑，三天后，我亲自主演的《矿井》会正式上映……”
    “……”
    听到周阳的声音以后！
    沈龙震惊地盯着周阳！
    三天后？
    亲自主演的《矿井》？
    “周总，你什么时候又拍了一部《矿井》了？”
    “还没拍，马上拍。”
    “？？？”
    马上拍？
    周阳挂完电话，站了起来看着沈龙：“沈导，还有三天时间，你收拾一下，让老张扛着摄影机，我们三人上山去赶一部电影出来替换！”
    “三天？”
    “严格来真正拍电影就一天时间……”
    “一天时间？”
    沈龙瞳孔猛缩！
    他感觉耳膜嗡嗡作响！
    这一刻，仿佛有人对着他太阳穴开了一枪！
    三天？
    一天？
    这些数字在脑浆里炸成碎片！
    拼凑出的每一个数字，都违背他十年导演生涯的全部认知。
    一天时间！
    开什么玩笑。
    能拍什么电影？
    “对了，你帮我准备一个箱子，一部手机，一只打火机，一把刀和一支笔和一瓶酒……”
    “这些是……”
    “我被活埋的时候要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