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你怀孕了

    京市，医院急诊科。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鼻腔，安月幽幽转醒。
    给另一床患者换药的护士见她醒来，“安月，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没有。”
    “最近这段时间不要太劳累，你怀孕了。”
    安月瞬间清醒，“怀孕？”
    护士戏谑，“你月经没来，你不知道？”
    周围患者投来各样目光，安月的脸唰地就红了。
    这些个姑娘，做的时候疯狂，事后又不知道采取紧急措施。
    怀孕了还在这大惊怪的，一点不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护士去桌上拿一沓纸，丢她手边，“你的病历和缴费单，这里扫码缴费就可以离开。”
    迫于周围人的目光，安月不敢细看账单和检查单，细而长的食指点开微信扫码付款。
    “月！”
    姐妹钟玲喜匆匆赶来，看见安月后，才手撑膝盖，弯腰大口喘气。
    打电话的人也没清楚，只告诉她，月在做兼职的时候晕倒，被救护车接走了。
    她立即请假打车过来，担心了一路。此刻看到月安然无恙，她才放心了些。
    安月付完钱，将护士给的东西一股脑塞进帆布包里，拉上钟玲喜逃离。
    钟玲喜见安月绷着一张脸，急切道：“月，医生怎么？”
    安月愧疚，玲喜上班时间离开，又是实习期，考勤不合格，是会影响实习工资的。
    “玲喜，我请你喝葡萄味的那个果茶吧。”安月勉强扯出一抹笑，心中是化不开的苦涩。
    果茶！
    钟玲喜心中警铃大作，“你干什么！”
    她吓得捏起安月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
    月脸色透白，皮肤干净，眼周暗沉，两眼无光。
    除了营养不良，没有睡够觉，看不出来得了什么大病。
    月一个时才十八块钱，她几口就给喝完。
    那是安姨的救命钱，月居然拿来请她喝果茶，肯定是发生了月处理不了的事情。
    “安月，你到底怎么了？”钟玲喜嗓音发颤，急得快哭出来，“有什么事，你不要一个人扛着，还有我、我爸妈。”
    “所以我请你喝果茶嘛，我们找个地方坐，我和你。”
    “我不喝果茶，旁边公园去，坐公园不花钱。”
    两人从一起长大，安月太懂钟玲喜的用心。
    她在保护自己要强的自尊心。
    二十几块钱的果茶对所有人来都不贵，但是在她这里很贵。
    二十几块钱可以是妈妈一天的护理费、床位费，或者一针止疼药。
    深秋的风已有凉意，吹在面上冰得让人瞬间清醒，找回所有理智。
    即使坐在太阳下，安月也感受不到一点暖意。
    “你看吧。”安月掏出检查单给钟玲喜。
    望着光秃秃的树枝，干黄的草坪。
    她是治病救人的医学生，却还没毕业就要背上一条人命吗?
    钟玲喜快速扫过检查单上的诊断：早孕。
    “你怀孕了！”
    钟玲喜噌地站直，愤怒地撸起袖子，势必要大干一场。
    “艹，欺负你的男人是谁？老娘干他。”
    翻破宪法也要送男人进去踩缝纫机！
    安月感动地看着钟玲喜，“我自愿的。”
    钟玲喜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就像漏气的气球，默默坐回安月身边，抱紧她瘦弱的身体。
    自愿的，她翻破法律文书也是徒劳。
    “你这暗经也发现不了。”钟玲喜安慰她，“我看才八周，应该可以做，我现在给你找医院，我陪你去。”
    “可是......”安月鼻子一酸，泪水啪地砸下来，“八周，它有胎心胎芽。”
    安月平时不会哭的，现在任她咬破嘴唇，也忍不住泪水和鼻涕。
    一个生命不被允许到来，一个生命留不住，她感觉人生糟糕透了。
    钟玲喜将人抱得更紧，做是必须要做的。
    现实的问题摆在这里，安姨生病需要数不尽的钱，月还有四年才毕业。
    月连她自己都养得弱不禁风的，哪能养活一个孩子。
    孩子生出来，这个设定不现实。
    钟玲喜无声叹息，所有安慰的语言都变成有力的拥抱，只想以此告诉安月，无论何时，她都在。
    “玲喜，我还没有救活过一个人，就先杀了一个。”安月接受不了，握紧拳头，咬牙低吼，“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青春期的时候就被医生诊断为暗经，一辈子不会来月经但有生育能力。
    那一晚那么短，她怎么会知道一次就中。
    为什么一颗紧急避孕药要那么贵？
    一支消炎药膏也要那么贵？
    紧急避孕药和擦撕裂伤的药膏，抱着侥幸的心理，不可能的心理，她只能先处理疼痛感更强的撕裂伤。
    天气冷，公园没什么人。
    两女孩抱在一起，泪水默默流。
    安月哭，钟玲喜也跟着哭。
    “玲喜，我们走。”哭解决不了问题，“我想我妈妈了。”
    妈妈的怀抱是她的加油站。
    妈妈真是伟大的妈妈，即使一个人也把她养得这么好。
    现实是，她成为不了妈妈那么伟大的妈妈。
    安月轻抚平坦的腹，心中暗语。
    宝宝，对不起，我没有能力抚养你。
    你回去重新找个有钱、有时间、有爸爸妈妈的人家吧。
    “月，手术的钱我有，我先转给你。”不能当着安姨的面转钱。
    “不用，我够。”
    一百万，交完欠下的医药费，所剩不多。
    但她全部留着，一分没花，为肝移植手术做准备。
    钟玲喜察觉出不对，“安月，你老实，怀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医药费。”
    只有三个字，钟玲喜全懂。
    她恨铁不成钢的话到了嘴边，咬着舌头又咽回去。
    月的情况她最了解，为了钱，月什么都可以做。
    她什么都帮不了月，又怎么能指责月呢？
    “那天晚上......”
    两人向公交站走，安月把那晚的事情了出来。
    那一夜，安月从医院出来，睡不着觉，就去做兼职，代驾。
    她庆幸高考完，趁假期拿了驾照，现在多一份兼职可以做。
    “五分钟，洗干净。”
    男人嗓音干哑，声线不稳，面色潮红，剑眉紧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