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神女有心

    （一）
    到了下班时间，身边的同事纷纷关闭电脑，离座而去。秦科坐在工位里，正在考虑晚饭去哪里吃的时候，有一个人向他走了过来，是他的顶头上司郑雨桐。
    郑雨桐见人都走光了，也起身下班。路过秦科的工位，看秦科还在那里发呆，便改了回家的主意。
    “秦主管，还不下班吗？不要天天加班，别累坏了身体。”郑雨桐微笑着跟他打招呼。
    “谢谢郑总监的关心。我也准备下班了。”秦科起身道。
    “要不然一起吃个晚饭？反正我也是一个人。我请客。”郑雨桐期待地看着他。
    “这……”秦科犹豫了。
    “怎么？你已经有约了？”郑雨桐有些失望。
    “没有。”秦科不想撒谎。
    “那你还犹豫什么？不要想多了。作为领导，关心自己的下属，属于人之常情。”郑雨桐心情又好了起来。
    秦科不是木头，在这段时间里，他当然看出了郑雨桐对他还有其它的想法。此刻她的理由如此堂而皇之，让他不能推辞。他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可以借此机会跟她表明自己的态度，她们之间只能永远是正常的同事关系，不会有其它的男女之情。这样做，一是表明自己并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冷心冷面，二是为了让她们在工作上的配合更轻松，避免不必要的尴尬。想到这里，他便笑着道：“谢谢郑总监，恭敬不如从命。请您稍等几分钟，我收拾一下。”
    “那我在公司门口等你。待会儿我们去二楼的淮扬菜馆，那里的菜品还不错。”郑雨桐迈着轻快的步子，向外走去。
    秦科趁机给边琪发了一条短信：“琪，我部门的郑雨桐总监现在请我去吃晚饭，地点就在我公司所在信通大厦二楼的淮扬菜馆，我不便推辞。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永远爱你的秦科。”
    边琪到达她姨蒋苏兰家的时候，时间刚过五点。蒋苏兰大夫已经提前回家了，正在厨房里忙乎着，听见门铃响，赶紧关了灶火，走过来开门。看到亭亭玉立的边琪，一下子就拉住她的手，笑道：“琪，快进来。你越来越漂亮了。”
    姨蒋苏兰的相貌跟她母亲蒋苏梅很像，只是姨的个头稍微高一点。边琪抱住蒋苏兰的胳膊，笑着道：“姨，您也越来越慈祥了。看到您就像见到我妈一样。”
    “咱们娘俩有几年未见了，我是越来越老了。”
    “姨，您是天使，我妈是老学究。您看起来比我妈年轻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妈比您大八九岁呢。”
    “哈哈，琪你话，我就是爱听。”
    进屋后，边琪问道：“我姨夫和田歌妹妹还没回来？”
    “你姨夫一般到6点钟才能回家。我告诉他你要来，要他推掉应酬，回家吃饭。我也通知田歌了。”
    边琪把手里提的礼品拿了出来：“姨，雅诗兰黛化妆品是给您的，希望您永保青春，健康美丽。酒是给我姨夫的。兰蔻香水是给我田歌妹妹的。”
    “哎呀，琪，你买这么贵的礼物，花这么多钱，没有必要。你把我当外人了吗？你要学会省着点花钱，不会是花你妈的钱吧？”蒋苏兰看到这么贵重的礼物，开始嗔怪她了。
    “亲爱的姨，我现在挣得不少，不用我妈给我钱了。您就放心吧，我完全能养活自己。这些礼物也用不着我花钱，都是公司备置的礼品，我算是借花献佛了。”边琪笑着道。
    “我们是一家人，你空着手来看我，我也很高兴。以后可不要再拿这么贵重的东西了。”蒋苏兰慈爱地看着她。
    “遵命，下不为例。”边琪笑嘻嘻地道。
    边琪把坤包放到客厅的角柜上，拥着蒋苏兰一起走进客厅。她忘记把手机拿出来，所以，也就没有看到秦科发给她的短信。
    （二）
    秦科和郑雨桐一起乘坐电梯，向二楼慢慢去。
    郑雨桐今天身着一套白色亚麻套裙，红唇似火，眼影很深，完全是一个成熟女人的装束。长发如波浪般地披着，使她不高的个头显得更矮了一些。秦科觉得她其实算是一个巧漂亮的女人，要是把长发盘起，可能会显得更干练和职业一些。一走进电梯，立刻就闻到了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道，秦科禁不住轻微地皱了皱眉。
    郑雨桐是二楼淮扬菜馆的常客，服务员和她很熟，引领着她们俩人走到一处靠窗的雅座。
    淮扬菜口味清鲜平和，咸甜浓淡适中，南北皆宜。郑雨桐点了四菜一汤，蟹粉狮子头、松鼠鳜鱼、平桥豆腐、水晶肴肉、开洋蒲菜。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她又点了一瓶红酒，秦科道：“郑总监，我们只吃饭，不喝酒吧。”
    郑雨桐笑着道：“可我想喝。”便兀自给秦科和自己都各倒了一杯。
    一边品尝着菜，她一边问道：“不知道这菜是不是适合秦主管的口味？”
    秦科也一边吃，一边道：“我以前经常去各地出差，不论什么样的菜式，我都行。淮扬菜刀工精细、风味清鲜，我只能用‘精致’二字来概括了。”
    “秦主管用词精准，得好。来，我们喝一杯。”她首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自从秦主管加入到方案策划部，帮了我很大的忙。工作中的问题越来越少，部门已经几次受到老板的表扬，你功不可没。你很有能力，而且任劳任怨，很有担当。在此，我要感谢你。”她接着道。
    “郑总监请我吃这么美味的淮扬菜，我已经感受到您的诚意了。您不必见外，在其位，谋其事，做好我的分内工作，责不容辞。应该还是您郑总监领导有方。”秦科也喝干了杯中酒，微笑着道。
    “我要你真心话，不要像别人那样净恭维话。你感觉我人怎么样？在你的眼里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郑雨桐犹豫了片刻，盯着秦科，把‘女人’两字咬得很重。
    一杯酒后，郑雨桐脸色绯红，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她的话语连带引起的心理反应。雅座上悬吊的灯被纱绢笼罩着，透洒着昏黄的光，看着郑雨桐眉眼含笑的神态，秦科觉得此刻的气氛有些暧昧。
    眼前的郑总监要开始真话了，他思量片刻，认为必须适可而止，不能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于是，他坐直了，郑重地道：“郑总监，站在同事或者下属的角度来，您是一位很漂亮的女同事或者女上司，值得我尊重。我很喜欢这份工作，希望能发挥自己最大的能力，得到公司领导和同事的认可，也希望能得到相应的回报。至于其它的事情，我是一概不会考虑的。”
    “你有女朋友了？”郑雨桐也猜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她今天必须听秦科亲自出来。
    “郑总监，是的，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她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她。”秦科没有犹豫，坦坦荡荡地道。他完话，明显感觉到郑雨桐刚才还放光的眼神立刻暗淡下来。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老了？她是不是更年轻？更漂亮？”郑雨桐借着酒劲，放下了平时的矜持，问道。
    “郑总监，我不能在您面前评论我喜欢的一个女孩，这不道德，也不公平。我觉得我更相信缘分，适合自己的只有自己知道。”秦科平静地道。
    “秦科，你真君子。话里没有‘拒绝’二字，却又句句都隐含着‘拒绝’的意思。”郑雨桐叹息道。
    “郑总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和优点，您也一定会遇到一个适合您的人。来，我用这杯酒祝福您。”秦科适时地举起了杯子。
    “太难了。”郑雨桐的眼睛彻底暗淡了，不再话，一杯接一杯地喝起来。
    （三）
    边琪给姨打下手，有了她的帮忙，蒋苏兰很快就做出了六个菜：酸甜可口、外脆里嫩的松鼠鳜鱼，酱红色的红烧狮子头，清汤莲藕排骨，外观晶莹剔透的水晶肴肉，颜色透亮好看的白袍虾仁，脆嫩的清炒芥蓝，满满地摆了一桌。
    表妹田歌回家了，一见到边琪，立刻奔过来抱住她，兴奋地道：“姐，终于又见到你了。可想死我了。你可是更漂亮了。”
    “妹妹，你也越来越漂亮了。我以后要扎根北京了，咱俩见面的机会就多了。来，看看姐带给你的礼物，喜欢吗？”边琪着，就把兰蔻香水递给了田歌。
    “兰蔻这个牌子的香水很贵的，我很喜欢。谢谢姐。”田歌高兴地道。
    “你现在忙什么呢？”边琪问道。
    “我明年就要毕业了。现在《京华时报》实习。”
    田歌现在是P大中文系大四的学生，比边琪四岁。边琪正要问她的工作情况，姨夫田长河也下班回家了，她马上走过去喊道：“姨父，您好！”
    田长河一看到边琪，笑着道：“琪，欢迎，欢迎。你姨你来到了北京，我还不相信呢。”
    她把田长河手里的公文包接过来，挽着他的胳膊，笑道：“姨夫，我这次要长住北京，不回西州了。”
    “这是好事啊！年轻人就应该出来闯一闯，我支持你。”
    蒋苏兰走过来道：“我姐也不知道怎么就想通了，放琪离开身边。”
    “要是琪在北京站住了脚，蒋教授退休后也就会来北京，你们姐俩不就住得近了？”
    “老田，你的也是。你和田歌赶紧洗手去，马上吃饭。”蒋苏兰催促道。
    边琪忙着往餐桌上摆放碗筷和酒杯，如同在自己家里一样。
    蒋苏兰拿出一瓶红酒，边琪把两瓶茅台酒拿出来，道：“姨夫，这是我带给您的，您今天就喝它吧。我和姨，还有田歌妹妹喝点红酒。”
    “琪拿来的，我可要尝一尝。这可是好酒啊！”田长河高兴地道。
    吃着外脆里嫩、酸甜可口的松鼠鳜鱼，边琪感叹道：“姨，您这手艺真是一绝，还是我时候记忆里的味道。”
    蒋苏兰笑着：“你喜欢吃，就常来。我做给你吃。”
    “姨，奇怪的是我妈怎么啥都不会做？您和我妈是亲姊妹吗？”
    “看你这孩子的，我们姐俩是一母同胞，那还有假？你妈她时候就不喜欢做家务，我喜欢做。我的松鼠鳜鱼可是出自你姥姥的真传，你姥姥手把手教会了我。”
    “姨，您有机会教我怎么做松鼠鳜鱼吧，咱们家传的手艺可不能断了。”
    “在我们这一辈的人里面，我喜欢做家务。到了你们这一辈，田歌不喜欢做，你又喜欢做。太好了，我一定要教会你。”蒋苏兰高兴地道。
    田长河举杯道：“琪来了，我很高兴。看来琪工作的方方面面挺顺利，来，咱们喝一杯，祝贺一下。”
    “姐，我还不知道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呢？”田歌喝了一口酒后就急着问道。蒋苏兰看着她，也想知道。
    “姨夫、姨、妹妹，我现在从事房地产行业。目前担任正阳房地产公司的销售总监。”
    “琪，这与你所学的专业一点也不对口，把专业扔了多可惜啊！凭你的文字功底和才华，当个作家或者老师才是正道，职业安稳，地位也高。”蒋苏兰道。
    “蒋大夫，你的老思想该换一换了。从事哪一个行业，还要看自己的兴趣。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进一步发展，互联网发展风起云涌。现在中国马上就要加入WTO了，会诞生出很多新的职业。年轻人可以有更多选择的机会，不像我们这一代，一切由国家安排包办。只要能发挥她们的所长，干什么工作都有成功的机会，这才是一个国家开始走向富裕和强盛该表现出来应有的活力。做房地产也不见得就浪费了琪的才华，可能更会促进她的工作，做出更大的成绩。就像田歌，她将来也不一定非要做记者或者从事文字工作。路很多，就看她选择什么了。”田长河笑着对老伴道。
    “姨夫所言极是。看中国城市目前的居住条件，单以北京和上海为例，都亟待改善，就更不用那些中城市了。随着经济的发展，老百姓的腰包里一旦有钱了，首先会想到去买房，改善自己的居住条件。比较欧美和日本的发展道路，在可预期的未来二十年里，房地产一定是中国的朝阳产业，也是经济发展的支柱产业。我们要抓住机遇，踏上时代的脉搏，给自己的青春交出一份不后悔的答卷。”边琪把自己憧憬着的美好未来和心里话了出来。
    “姐，你的分析和展望把我也打动了。我也要好好考虑毕业后去做什么了。”田歌兴奋地道。
    “得好。看来琪已经做了充足的功课，不是一时的冲动，我支持你的选择。”田长河赞许道。
    “其实你完全可以在西州做这一行，为什么非要远离父母，漂泊不定呢？”蒋苏兰还是有疑问。
    看着姨一家三口注视自己的目光，边琪把自己的想法一吐为快：“姨，您和我妈给我和田歌创造了很舒适的生活条件，这在一般人看来，我们无需打拼，就已经衣食无忧了，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想走出舒适区，看看自己能不能经受住风吹雨打，做出一点让自己满意的成绩，证明自己还是一个对家和社会有一点用的人。”